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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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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太太這話說得誅心,當場就叫裴老二變了臉色。李氏尚且楞在原地,手中簪子放也不是不妨也不是,一雙眼睛就那麽不住的看著裴老二,想要這位情聖來救救自己。

老太君看了她一眼,心中更是憤憤,緩聲道:“這三年之中,兩個小的守孝,你這做老子的,可曾過問過半句?這便罷了,你也不看看你是護著什麽東西,不知廉恥妄想攀附上伯府的鄙陋婦人,也未有你才當做是寶!”老太君愈說愈氣,龍頭拐杖一拄,指著裴老二,“旁人當你是慈父,孩兒一出孝便要說人家。休怪為娘的不給你情面,你那性子,定是李氏攛掇是不是?若非溫寧帝姬在上面盯著,你是不是任是誰也要嫁女兒,任是對方是誰也要聘了來做兒媳?”

李氏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,她委實安了要將裴家兩個正經小主子打壓到泥裏的心思,到時候裴老二的所有東西都是自己的。想來那兩個也沒那膽子敢外傳自己不慈的事。

裴老二給母親說的老臉通紅,訕訕不知如何反駁。李氏見狀急了,雖說心裏巴不得裴宏懌和裴玫被劃到平陽伯府名下,那樣就沒有人與自己兒子爭了,但轉念想想,平陽伯府可是正經的伯爵,怎的不比裴老二有底子,當下心中不服,柔柔道:“老太太,老爺對兩個孩子,絕非不慈,一番愛子心腸,叫人動容。”

可不是麽,愛兒子愛得一會兒工夫連甩兩個巴掌。阿翎“嗤”的笑出來,同樣是父親,定國公這本該是心氣爽利的武將都從來沒跟兒子動過手,這樣的愛兒子,真是叫人動容!

聽了阿翎這聲譏諷的笑聲,老太君心兒一顫,約莫也知道孫媳婦將阿翎拉了來的目的。兒子已經成了這樣,老太太已經放棄了,可不能叫這混賬兒子再毀了孫子,當下對李氏劈頭蓋臉罵道:“混賬東西,你一個尚未入門的婦人,竟然對我家事指手畫腳,竟是連規矩也不知道?”轉頭吩咐貼身的大侍女,“還不掌嘴,叫她知道我裴家的規矩!”

大侍女點頭,上前一巴掌便抽到李氏臉上,李氏痛得淚都出來了,也不忍著,就是要哭給裴老二看。後者果不其然心疼了,幾乎要跳起來,老太君自然更覺心寒,短期龍頭拐杖便給了他一下。那龍頭拐杖本來就重,老太太拎起來也是喘了幾下,裴老二更是被打得臉都變了色,看著老太太:“母親……”

“你還曉得我是你母親!”老太太火了,“我的命令你也敢違抗了是不是?”

裴老二自知失了分寸,垂著腦袋一聲不吭的聽著母親責罵。那頭大侍女也不含糊,打得李氏雙頰腫起才退回老太君身邊。

“旁人家中如何娶繼妻,你便也如何娶李氏就是。切莫忘了,繼妻對元妻尚執妾侍之禮。”鐵了心要落李氏面子的老太太冷聲道,“更別說李氏一個喪夫之人,到時候記得向你姐姐的牌位敬茶,鶯歌,你便替二太太吃了她的茶。”

那大侍女頷首稱是,叫李氏一顆心如同刀絞,方才被她連甩幾個大耳光,現在又要給她敬茶,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。裴老二原本也是不平,但想到老太太松口了,心中也是舒坦了些,擡頭狠狠看了一眼裴宏懌,念及李氏的兒子風哥兒與自己親厚得多,比這小子不知好了多少,心裏也就平衡些了;更別說女兒是個賠錢貨,裴玫有或沒有也不打緊。

不得不說,精蟲上腦的男人智商全為負,再好難道能比得過至親骨肉?

在心中默默安慰著自己的裴老二頓了頓,擡頭道:“母親,琳兒……李氏過門,那也是母親的孫女啊,母親怎能看著她死?”

“看著她死?”老太太對於那差點壞了自己孫兒名聲的臭丫頭欲除之而後快,跟旁的男人攪不清楚,暗結珠胎還敢一口咬定是孫兒做的孽,轉念想想,李氏母女這回將平陽伯府鬧成這樣,要是溫寧和裴宏碁真的起了間隙,沈塘未免便宜了,緩緩轉身,看著溫寧,“帝姬……”

“祖母自行處置就是。”對於老太君溫寧還是相信居多的,當下也就將人交了出去,“只是這事可不能不查清楚了,可別壞了裴家的名聲。”她將“裴家”兩個字咬得極重,老太君自然明白什麽意思,當下點頭。

裴老二聞言大喜,心中不免慶幸老太太還是疼自己的,忙去扶趴在地上的李氏,又轉頭向老太太道:“多謝母親。”

老太太見兒子這癡迷樣,忽然就後悔當年不將他掐死,也好過現在這樣為了個女人給自己和孫兒尋不痛快。當下不冷不熱的說:“還不回去,留在這裏給人看什麽笑話!”

裴老二一面諾諾應著,一面轉身而去。待兩人出了院子,老太君才像是脫了力氣,險些摔在地上,尚且是鶯歌扶住了。裴宏懌無聲一嘆,跪在老太太面前:“祖母,孫兒不孝。”

“怨不得你,你父親壓根兒是好日子過昏了頭!”老太太咬著後槽牙,想到先頭的媳婦兒李氏,那才叫個知冷知熱的可心人,沒成想被氣死了不說,那不孝子還累得兩個小的跟著受罪,又扶起裴宏懌,“懌哥兒,祖母倒也沒與你兄妹商議。只是你父親這樣,祖母早早的就想過了,若他執迷不悟,總不能叫你們也跟著遭殃的。”

裴宏懌神色淡然,看不出一點要離開老爹的傷感:“祖母費心了。”料到裴宏碁夫婦是知道這事的,也就拱手道:“多謝大哥大嫂。”

“一家人,不必說這些。”裴宏碁低聲道,一家子其樂融融,這才想起阿翎全程都看著,忙不疊轉身道:“叫王姬看了臣一家的笑話。”

“哪家沒些腌臜事?”阿翎到是淡定,看了一眼裴宏懌,他性子看來冷淡,但是個穩重知孝道的,況且經歷了李氏,也不怕他會做出什麽寵妾滅妻的事。最最要緊的,過不了許久,他就是平陽伯府的二公子,再不是裴老二的兒子,也就不會再被那蠢鈍不堪的父親所牽累,來日掙個功名,日子倒也是好過。

深深有種丈母娘相女婿感覺的阿翎倒是覺得這樁婚事並無不妥,原本被溫寧誆了的不虞也消散了,當下握了溫寧的手,拉到一旁低聲道:“姐姐別怪我多嘴,王家與佟家的關系你也省得,但凡這頭有一些不好,二姨那頭曉得了,你家姐兒便想都不必想。”說罷,又抿著嘴笑,頗有幾分冰雪消融的美感,“你可記得,就算王家那頭同意了,你家哥兒一日不過繼,王家姐兒便一日不嫁。那等子品行的父親,別說旁人,便是你也看不慣的。”

溫寧點頭微笑:“你且放心,事已至此,過繼與否也不是二叔說了算的了。今日他為了李氏舍了懌哥兒和玫姐兒,來日才知道他有多愚昧。”說著,笑意濃濃的模樣看得裴宏碁心中蕩漾,心情也是好了起來。

看了一個大的,想來那小的也是不差。驗貨完畢的阿翎這才轉著身子說要回去了,溫寧剛要送她,便聽稟報,說是,裴家玫姐兒和姑太太回來了。

阿翎笑著推了她一把:“你家小姑子回來了,便也莫要管我了。”又看著溫寧的眼睛,“姐姐,你曉得明遠哥哥之於我是什麽,你家哥兒如此,想來姐兒也定是不差。明遠哥哥身子不好,但凡有一點壞了,我也是饒不過她的。”

“我曉得。”溫寧頷首,壓低了聲兒,“我早就說了,你只管放心就是,好歹,我那姑姑你那姨母比你難對付多了。”

阿翎微微心安,這才轉身去了。

不多日子,紛紛揚揚的灑下了今年第一場雪。雪後的天氣倒也是晴朗,阿翎小心翼翼的跟在蕭清晏後面,生怕一個踩滑來個狗吃屎,這臉可就丟大發了。上了馬車,一路朝著京外的碧波池去,那也算是一處美景,四時之景全不同。

阿翎臉上的傷疤還有些印子,她本性又愛美,上車到下車都維持著捂臉的舉動。蕭清晏含笑看著她,示意跟上自己的步伐。

碧波池春日那叫個碧波蕩漾,但現下白雪已落,池面飄著一層薄冰,與池畔樹枝上的白雪皚皚相襯,更有一番仙山聖境的感覺。

湖心小築中的暖意似乎都快要溢出來,其中還是人影晃動。阿翎不免笑道:“原來除了你這迂腐的,還有旁人也這樣喜歡這裏。”

“要是如你這樣日日吃了睡睡了吃也不好。”玩味的笑罷,蕭清晏牽了阿翎的小爪子,一路朝著湖心小築而去。還沒進去,便聞見一股子酒香,原來是幾個與阿翎年歲相仿的少年少女,正圍坐在爐前翻烤著肉。

見有人來了,那幾人擡頭,不看還好,一看之下,那其中一個公子哥兒立馬戰起,指著阿翎就成了潑婦狀:“原來是你!”

那人正是當日在相國寺毆打小和尚被阿翎和顧熹微撞破的那個紈絝。阿翎當場就沒了好臉色,低聲道:“霍公子。”

那阿霍上下打量了阿翎一眼,還沒忘記吃的那頓板子,只搖腦袋:“晦氣晦氣,竟然這裏都能遇見你!”又看著蕭清晏,“你與你並肩子要做甚?”

“不勞你費心。”阿翎拉了拉蕭清晏的衣角,退到一旁去看風景。只是從小對吃的就沒手軟過的阿翎鼻尖縈繞著烤肉的香氣,頓時覺得午膳沒有吃飽,摸著小肚子只咽口水,轉頭對未婚夫道:“我不管,今日回去定要請我吃好的。”

“好,你想吃什麽就去吃什麽。”蕭清晏笑罷,又轉頭看了一眼那圍成一團的小姑娘們。這些小姑娘都是半大年歲,被蕭清晏這含笑的一瞥一看,小臉都紅了起來,當下就有一個小姑娘輕聲道:“這位大哥和姐姐不妨過來吧,總歸大家一塊吃才好吃呢。”

阿翎莫名其妙的回頭,見那小姑娘雙頰泛著不自然的紅色,看著蕭清晏笑得嬌羞。某人額上青筋都快凸起了,沒好氣剜了蕭清晏一眼,低聲罵道:“你做了什麽好事?”

蕭清晏負手而立,笑容溫潤:“你猜。”

少女殺手!這貨絕壁是少女殺手!

那幾個小姑娘臉色更紅,幾個小子倒是扼腕了,阿霍尤為不服,道:“你們一個個不爭氣的,那小子和這丫頭可是姘頭,天曉得是哪家的,偷偷摸摸跑出來,上回在相國寺,這兩個可都抱在一起去了!”

這話一出來,小姑娘們臉白了白,看著阿翎的目光也都不善起來。阿翎這火爆脾氣哪裏會忍了?當下柳眉倒豎:“霍公子不怕閃了舌頭嗎?還是上回的板子是忘記了?”

阿霍也毫不妥協的站起來,趾高氣昂的望著阿翎:“我哪句說錯了?若是男子漢大丈夫,你就否認!”

“自然都是錯的。”她又不是男子漢大丈夫,承認與否又如何?話音剛落,方才那小姑娘站起身,看著蕭清晏,臉上紅了紅,低聲道:“表哥,切磨壞了姑娘家閨譽。”

“她都敢做,還怕什麽壞不壞的?”阿霍惱了,那樣子似乎挽著袖子就要上前。慌得小姑娘道:“表哥,別這樣……”

阿霍哪裏肯依,眼睛瞪得跟牛鈴似的:“我告訴你,你別得意,這件事一旦鬧開,我看誰還敢要你!”

話音一落,便有一個紅衣姑娘也站起來,模樣和那小姑娘有些相似:“不知廉恥,鬧出了這種事,不好好在家窩著,竟然還敢、還敢跟……”看一眼蕭清晏,還是不忍心說他什麽,“還敢出來,這回被戳破了,你還不快些走?留著給人笑話?”

撫了撫額,上回那栽到蕭清晏懷裏那事又不是她想的……阿霍繼續說:“還不止,不曉得這位是哪家的姑娘,仗勢欺人慣了吧?上回那事,可將我打得……”

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誰先動的手!紅衣姑娘當場就不淡定了,罵道:“我看你生得貌美,卻不想是這等子人!我祖父最是痛恨你這等仗勢欺人的人,定是要奏你家一本!”

她說得正氣凜然,阿翎卻報以幹笑,要說奏一本,她速度比你快多了好吧?只是見這情形,這紅衣姑娘和小姑娘的祖父只怕是鄭太傅。

至於紅衣姑娘到底是惱怒阿霍吃了癟,還是蕭清晏和自己太過親昵,就不是阿翎想管的了。

蕭清晏卻是“嗤”一聲笑出來,叫在場幾個小姑娘臉上又是一紅:“姑娘好大的威風,想來我二人在此,並沒有作什麽十惡不赦的是吧?難道這碧波池只有你鄭家的人能來?”又笑道,“三房大小姐鄭琳玉,大房四姑娘鄭琳瑯,太傅家家教果然好。”

兩個姑娘同時白了臉:“你……”

“姑娘不需要知道我是誰,我卻是知道你們是誰的。”蕭清晏一臉的高深莫測,言語間卻有了一股子威脅的意味,“姑娘若是不怕惹禍上身的話,自然可以請鄭太傅出面。”

“你威脅我?”紅衣姑娘哀莫大於心死,“難道你們真的……”

“與姑娘無關。”阿翎實在受不了她們看蕭清晏的眼神,“姑娘還是顧好自己就是,旁人的事,還是不要過問的好。”說罷,扯了扯蕭清晏的衣袖,示意快走。真晦氣,原本是來散心的,結果成了被散心的,現在趕緊回去吃好吃的吧。

紅衣姑娘訕訕,阿霍卻不肯放過這次機會:“仗勢欺人!你……”

阿翎轉身,微笑道:“霍公子,你再說一句,回去我就叫人來割你舌頭。”

對於這人做不做得出這事來,阿霍表示不知道,還是乖乖閉嘴不敢說了。

阿翎快意一笑,轉身,卻見通往岸邊的小橋上站了一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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